早期帝国的更迭:从地中海–亚细亚到伊朗高原

小川英雄和山本由美子合著的《早期帝国的更迭:从地中海–亚细亚到伊朗高原》,该书由刘路翻译并于2023年由九州出版社出版。它概述了古代东方世界的历史发展,涵盖了从早期农耕文明到城市国家的兴衰。书中详细考察了赫梯人、埃及人、腓尼基人、波斯人等多个民族的文化、宗教和政治互动,特别关注了地中海–亚细亚到伊朗高原这一广阔区域的考古发现及其历史意义。通过对杰里科、恰塔尔休于、戈尔迪翁、萨迪斯等地重要遗址的介绍,以及对青铜时代、铁器时代文明的论述,该书描绘了这片多元文明交汇之地丰富的历史画卷。此外,文献也着重介绍了日本人在这片区域进行的考古工作,展现了现代考古学如何揭示古代文明的秘密。
本书由日本学者小川英雄和山本由美子合著,刘路翻译,由九州出版社出版。原日文版书名为《世界の歴史4 オリエント世界の発展》(《世界历史4 东方世界的发展》),于1997年7月首次出版,后以文库版形式重新发行。该书深入探讨了从地中海东岸到伊朗高原的早期帝国兴衰史,涵盖了土耳其、叙利亚、黎巴嫩、以色列、约旦等地区,以及后期的埃及尼罗河口部分。全书共十章,旨在揭示这片亚洲、欧洲、非洲交汇之地丰富多元的文明交流与冲突历史。
第一章 地中海一亚细亚的黎明 本章详细描绘了地中海–亚细亚地区文明的早期起源,强调其独特的发展路径。与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依赖大河灌溉农业不同,该地区在利用天然降水、地下水等条件发展局地农业的基础上,通过畜牧、贸易、手工业和军事征服进入文明阶段。书中介绍了安纳托利亚(今土耳其)和叙利亚–巴勒斯坦(今黎凡特地区)的地理特征,以及赫梯人、弗里吉亚人、迦南人、阿拉米人、腓尼基人和希伯来人等早期居民。 章节重点探讨了新石器时代的重要遗址。耶利哥在公元前6850年后数百年间向定居型农耕社会迈进,并建立了坚固的防御设施,其财富(盐、硫磺、沥青、燧石、绿松石、贝壳)可能引来觊觎。耶利哥出土的涂灰泥、镶贝壳的头盖骨暗示了祖先崇拜。安纳托利亚的恰塔尔休于和哈吉拉尔同样重要,恰塔尔休于的聚落面积是耶利哥的三倍,发展了灌溉农业和畜牧业。恰塔尔休于的房屋没有门户,出入通过炉灶上方天井,内部壁画(狩猎、火山、聚落场景,被认为是人类最早的风景画)和女性石像(大地母神)反映了宗教信仰。熔解的铜块、铅块、黑曜石镜子和印章等出土物则标志着自我认知和所有权观念的萌芽。
青铜时代早期,地中海–亚细亚地区形成了独特的文化格局。约旦河以东的特雷伊拉特•迦苏勒遗址展示了铜石并用时代的壁画和独特的“军舰形”陶器,用于制作黄油。死海西岸的隐基底是一个重要的圣所,出土了大量用于仪式的铜制品,这些宝物可能在圣所关闭时被有组织地撤走并最终发现于纳哈尔•米什马尔洞窟。安纳托利亚高原出现了特洛伊I和特洛伊II城址,以及以精细黄金工艺品著称的阿拉贾休于王陵。叙利亚–巴勒斯坦地区,迦南人模仿美索不达米亚城邦建立小国,如耶利哥、美吉多等。叙利亚北部的埃勃拉遗址(泰勒•马尔迪赫)因靠近美索不达米亚,受到苏美尔和阿卡德文明的强烈影响,出土了17000块楔形文字黏土板,揭示了迦南人的身份及其与阿卡德帝国的冲突。
本章还提到了考古学的重要发展,如弗林德斯•皮特里通过陶器碎片鉴定年代的方法。
第二章 诸民族的觉醒 本章聚焦于地中海–亚细亚地区在青铜时代晚期至铁器时代初期的民族大迁徙和新国家的崛起。“海上民族”是本章的核心,他们大约在公元前13-12世纪从爱琴海地区迁徙而来,对赫梯王国和埃及新王国造成了巨大冲击。埃及法老麦伦普塔赫和拉美西斯三世的碑文详细记录了这些入侵者,包括腓力斯丁人、埃克万斯人、第勒尼安人、卢卡人等。
腓力斯丁人是海上民族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在被埃及击退后,定居于今以色列南部,建立了以加沙为中心的五城联盟。他们拥有高度发达的文化,尤其垄断了实用性铁器的制作技术,这对当时的希伯来人造成了技术上的劣势。腓力斯丁人的城市规划具有希腊–罗马特点,其彩纹陶器与迈锡尼文化有共同起源。 章节接着讲述了叙利亚和腓尼基的新兴民族。赫梯王国灭亡后,卢维人与胡里安人的混合民族在叙利亚北部建立了新赫梯城市国家,将赫梯象形文字带到叙利亚。阿拉米人是另一支重要的闪米特游牧民族,他们率先驯养骆驼,建立了连接东方内陆的商队贸易网络,使阿拉米语成为东方世界的共同语言。腓尼基人作为原住民的后裔,掌握着海岸地区的贸易,他们改良了乌加里特的楔形字母,发明了由22个子音符号组成的字母文字,这对后来的阿拉米语和希伯来语字母产生了深远影响。 希伯来人的起源复杂,他们从哈比鲁人游牧群体演变而来,在公元前13世纪末进入迦南。在“士师”的领导下,他们与迦南人、腓力斯丁人、亚扪人作战。公元前11世纪后半叶,扫罗建立了以色列最初的王国,大卫和所罗门在其后巩固了王权,定都耶路撒冷,并修建了第一圣殿。然而,随着多神教的盛行和政治联姻,统一王国最终分裂为北方(以色列)王国和南方(犹太)王国。本章还提及了摩西倡导的耶和华一神教信仰,认为其起源与埃及埃赫那吞改革和西奈半岛米甸人的耶和华神观念有关。
最后,本章介绍了赫梯王国灭亡后安纳托利亚高原的弗里吉亚人和吕底亚人文明。弗里吉亚人在公元前8世纪下半叶建立了以戈尔迪翁为首都的王国,以“梅加隆”式建筑和发达的纺织、青铜铸造技术闻名。吕底亚国王巨吉斯则铸造了世界最早的货币(琥珀金币和纯金币),并建立了驿站,成为东西方贸易的重要中继点。本章还讨论了安纳托利亚对大地母神库柏勒及其爱人阿提斯的崇拜。
第三章 伊朗高原与其居民 本章详细介绍了伊朗高原的地理环境及其早期居民。伊朗高原幅员辽阔,北邻厄尔布尔士山脉,西接扎格罗斯山脉,南连波斯湾,东抵兴都库什山脉。尽管中部多沙漠,但山麓地区融雪带来丰沛水源,形成繁荣的绿洲都市。高原自古以来就是东西贸易的主要通道。
人类在伊朗高原的居住痕迹可追溯至公元前7000年,是世界上最早种植小麦的地区之一。公元前5000年左右,当地形成了半农耕半游牧的大型群落,泰普•希萨尔和泰普•夏尔克遗址出土的石器和彩陶反映了与美索不达米亚的密切关系。 本章重点介绍了埃兰人,他们是伊朗高原最早的文明缔造者之一。埃兰的早期历史充满谜团,使用尚未完全解读的埃兰语和线形文字。埃兰的统治范围和继承方式独特,苏卡马和苏卡尔的传承方式体现了对血统的极度重视。公元前16世纪,埃兰因加喜特人和胡里安人的迁入而人口构成发生变化。中王国时代(公元前14世纪左右),伊格–哈尔基王朝建立,自称“安善与苏萨之王”。公元前12世纪,以苏萨为首都的新王朝迎来鼎盛时期,舒特鲁克–纳胡恩特一世攻打巴比伦,掠夺了汉谟拉比法典石柱,后来的埃兰则在与亚述的对抗中遭到毁灭性打击。 章节深入探讨了印度–伊朗人(雅利安人)的迁徙与定居。大约公元前2000年,他们开始向伊朗东北部和印度北部移动,形成具有高度均一性的族群。前往印度的雅利安人通过军事征服挑战高度发达的印度文明,崇拜战争之神,其最早的宗教文献是《梨俱吠陀》。前往伊朗的雅利安人则进入人口稀少地区,其生活方式和世界观在琐罗亚斯德教圣典《阿维斯塔》中有所体现。他们以家族为社会核心,家长拥有大权,灶火、水和大地被视为洁净之物,祭司和战士在社会中占有重要地位,形成了三个阶级。 琐罗亚斯德教的成立是本章的另一重点。公元前1200-前1000年前后,查拉图斯特拉(琐罗亚斯德)在伊朗高原东北部的河中地区创立了这一宗教。琐罗亚斯德教的核心思想是善恶二元对立的宇宙观,并强调“善是人类的义务”这一伦理观念。它首次提出了死后审判、救世主到来和宇宙终焉等重要宗教概念。
本章还介绍了米底王国,这是伊朗人建立的第一个王国,但其历史资料匮乏。希罗多德的《历史》是了解米底王国的主要来源,他记载了戴奥凯斯、普拉奥尔提斯和基亚库萨雷斯等米底国王的事迹。米底王国与新巴比伦结盟消灭了亚述帝国,并与吕底亚签订和约,通过联姻巩固了与周边大国的关系。米底的社会结构基于印度–伊朗传统,分为祭司、战士、农牧民三个阶级,并效法亚述建立了军管区制度(萨特拉普制)。
第四章 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成立与发展 本章详细阐述了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崛起、辉煌与衰落。王朝起源于安善或帕尔苏阿地区,由居鲁士大帝开创。希罗多德的记载中,居鲁士大帝的诞生充满了传奇色彩,他推翻米底王国,并迅速征服吕底亚和新巴比伦,实现了东方世界的统一。居鲁士大帝以其宽容的民族和文化政策而闻名,他释放了被囚禁的犹太人,允许他们重建耶路撒冷神殿,因而被犹太人尊为“救世主”。他在帕萨尔加德兴建的宫殿融合了亚述、巴比伦、埃及、埃兰和希腊等多种文化风格。
居鲁士大帝的儿子冈比西斯二世继承王位后,远征埃及,建立了埃及第二十七王朝。尽管希罗多德将其描绘成一个残暴的君王,但考古发现和史料分析表明,冈比西斯对埃及传统和宗教持尊重态度,是其父王政策的继承者。 大流士大帝在巴尔蒂亚叛乱后即位,平定了帝国内部的所有叛乱,并在贝希斯敦修建了胜利纪念碑。大流士大帝对居鲁士建立的波斯帝国进行了全面的整顿和完善,建立了高度中央集权的帝国体制。他将全国划分为20至29个行省(satrapy),设立总督进行管辖,并由“王之目”和“王之耳”等直属官僚进行监督。大流士还建立了由百、十、千、万单位组成的军队,拥有“不死队”等精锐部队。为了确保信息迅速传达,他完成了著名的“王之道”道路网,从萨迪斯延伸到苏萨,并设立了111处驿站。他还统一了度量衡,铸造了银币和金币“大流克”。 本章还介绍了波斯波利斯,这座宫殿是大流士大帝兴修的,但实际用途尚不明确,可能是神圣都市或新年庆祝的春季宫殿。波斯波利斯的浮雕描绘了帝国各地的纳贡场景,展现了波斯帝国由多民族构成且融合多元文化的特点。有翼圆盘图案在阿契美尼德王朝中也很常见,它融合了埃及、叙利亚和亚述的象征元素。
大流士大帝的碑文明确阐述了他对琐罗亚斯德教的虔诚信仰,他认为自己取得王位是阿胡拉•马兹达神的恩惠。麻葛僧侣(祭司)在琐罗亚斯德教的传播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大流士大帝的陵寝在纳库谢•鲁斯塔姆的岩壁上开凿,其浮雕描绘了国王向圣火祭坛致意的场景,反映了波斯人的室外祭祀风俗。 希波战争是本章的另一重要事件。爱奥尼亚的希腊殖民城邦叛乱引发了大流士大帝的愤怒,他两次远征希腊,但在马拉松和萨拉米斯海战中败绩。薛西斯一世继承父志,于公元前480年率领庞大军队再次入侵,在温泉关战役中击败斯巴达军队,但最终在萨拉米斯海战和普拉提亚之战中被希腊联军击败,波斯帝国从此放弃了入侵希腊的企图。
王朝末期,频繁的叛乱和财政危机削弱了帝国。小居鲁士在小亚细亚发动叛乱,色诺芬的《远征记》记录了希腊雇佣兵的经历。阿尔塔薛西斯二世通过“王的和平”条约巩固了波斯霸权,并推行了宗教改革,将密特拉和阿娜希塔引入官方信仰,阿拉米语也在此期间成为帝国的共通语言。最终,在内乱和继承权斗争中,大流士三世在马其顿的亚历山大东征中被击败,阿契美尼德王朝宣告灭亡。
第五章 地中海一亚细亚的从属 本章承接上文,深入探讨了地中海–亚细亚地区在美索不达米亚强权(亚述、新巴比伦)和波斯帝国统治下的命运,并以亚历山大大帝的登场为高潮。
首先是美索不达米亚的攻击。亚述帝国在公元前8世纪对叙利亚–巴勒斯坦地区展开征服,北以色列王国最终在公元前721年被萨尔贡二世攻陷并灭亡,其居民被强制迁徙。南方犹太王国在希西家王时期一度反抗亚述,但在辛那赫里布的进攻下,耶路撒冷虽未陷落,但犹太王国仍成为亚述的臣属国。 巴比伦之囚是本章的另一重点。新巴比伦之王尼布甲尼撒二世两次攻占耶路撒冷,摧毁了神殿和城市,并于公元前587年和582年将犹太上层贵族强制迁徙到巴比伦。在巴比伦,犹太人作为囚徒生活,从事农业或商业活动。这一时期,流传至今的《诗篇》137篇描绘了犹太人对耶路撒冷的思念。 从巴比伦之囚时代至波斯时代,居鲁士大帝攻灭新巴比伦后,于公元前538年颁布诏令,允许犹太人回归故土并重建耶路撒冷神殿。这一时期,犹太教作为信仰共同体逐渐形成,并发展出重视律法、忏悔罪过和更新与神契约的理念,耶和华神也从民族之神转变为普遍之神。 亚历山大大帝的登场改变了东方世界的格局。他于公元前334年渡过达达尼尔海峡,开始征服地中海–亚细亚。格拉尼库斯河战役和伊苏斯之战中,亚历山大击败波斯军队,俘虏大流士三世的家眷,明确了征服波斯帝国的野心。他南下征服腓尼基,围攻推罗7个月之久,最终将其攻陷。亚历山大还征服了巴勒斯坦南部的加沙,并受到埃及人的热烈欢迎。他在埃及接受了阿蒙神谕,并下令建设亚历山大里亚,这座城市成为东西方民族融合的象征。亚历山大于公元前323年英年早逝,他的帝国随后被将军们瓜分,其中埃及归托勒密,安纳托利亚归安提柯,巴比伦归塞琉古。
第六章 希腊化时代的人们 本章着重介绍了亚历山大大帝去世后,地中海–亚细亚地区在希腊化时代形成的多元文化与政治格局。 托勒密王朝在埃及建立,并将亚历山大里亚定为首都。亚历山大里亚迅速发展成为希腊化世界的最大城市,拥有垂直相交的道路网、著名的博物馆和图书馆,以及法罗斯灯塔等宏伟建筑。城市汇集了希腊移民、犹太人及其他民族,埃及化进程也使得希腊人逐渐融入当地文化。托勒密王朝支持传统神殿,并推广了伊西斯和塞拉匹斯崇拜,这两种融合了埃及和希腊元素的信仰在全地中海世界广为流行。 塞琉古王朝以叙利亚为中心,大力建设城市,如安条克、塞琉西亚等,为希腊人提供了生活场所,并开发了连接东西方的贸易路线。安条克作为塞琉古王朝的首都,其城市布局和水源利用体现了希腊化城市的特点,市民由希腊移民、犹太人和叙利亚原住民构成。安条克三世通过东征恢复了王朝的辉煌,击败托勒密王朝,但在马格尼西亚之战中败于罗马,被迫放弃安纳托利亚西部领土。安条克四世推崇巴尔夏明信仰,但其掠夺耶路撒冷神殿的行为引发了马加比战争,加速了塞琉古王朝的衰亡。 安纳托利亚的众多小王国在希腊化时代相继兴起,如佩加蒙王国。佩加蒙国王攸美尼斯二世致力于将佩加蒙改造为文化都市,创建了图书馆。比提尼亚王朝和本都王国等也在本章中有所介绍,他们通过与罗马结盟或对抗,在安纳托利亚地区争夺势力。 马加比战争(公元前166年开始)是犹太人反抗塞琉古王朝希腊化政策的重要事件。祭司玛他提亚及其子犹大•马加比领导游击战,攻入耶路撒冷,重新献祭耶和华神殿,确立了“哈努卡节”的起源。哈斯摩王室在此后建立,并逐步扩大领土,最终形成一个独立的犹太国家,但其后期也转向接受希腊化政策。 本章还介绍了纳巴泰王国的形成。纳巴泰人最初是阿拉伯系游牧民族,以骆驼和山羊为生,但在公元前2世纪以佩特拉为首都建立了王国。佩特拉是重要的商队贸易城市,其独特的岩石建筑(如“法老的宝库”等葬祭殿)展示了纳巴泰人高超的石刻艺术和水利工程。纳巴泰王国在阿雷塔斯四世时期达到最繁荣,其社会和平有序,市民专注于城市生活和经济贸易。
第七章 帕提亚王朝——第二伊朗王朝 本章探讨了帕提亚王朝(阿尔萨克斯王朝)的兴起与发展,将其定位为“第二伊朗王朝”。亚历山大大帝去世后,希腊化文化对伊朗、印度乃至远东地区产生了深远影响。希腊化城市的建设、希腊语的普及、希腊度量衡和货币的流通,以及希腊艺术风格的融合,都深刻改变了东方世界。 阿尔萨克斯王朝的建立标志着伊朗传统的回归。公元前3世纪,帕提亚总督安德拉戈拉斯独立,随后阿尔萨克斯击败安德拉戈拉斯,在阿萨卡称王,开创了阿尔萨克斯纪元。帕提亚语属于东北伊朗语,使用阿拉米文字,并吸收了大量阿拉米语词汇。王朝初期的历史资料稀少,但其君王均沿用“阿尔萨克斯”之名,体现了对英雄的象征性崇拜。 帝国的建立在米特拉达梯一世时期达到高峰,他攻陷埃克巴坦那和巴比伦尼亚,俘虏塞琉古王德米特里二世,并发行了帕提亚最早的独立货币。米特拉达梯二世将帝国中心西移,将亚美尼亚纳入统治,并与罗马将军苏拉协定以幼发拉底河为两国国界,从而实现了阿尔萨克斯王朝的最大版图。
本章强调了伊朗文化的复兴和继承。尽管阿尔萨克斯王朝初期受到希腊文化影响,甚至在货币上铸刻“热爱希腊”字样,但其本质上仍保留了强烈的游牧民族气质和伊朗传统。帕提亚的军队以骑马军团为主,其“帕提亚骑射”战术闻名于世。驿站制度的维护促进了东西贸易的繁荣。文学和宗教主要通过口诵传承,游吟诗人在社会中受到尊重。 在宗教方面,亚历山大征服曾对琐罗亚斯德教造成沉重打击,但阿尔萨克斯王朝的历代君王都被认为是琐罗亚斯德教信徒,并有意识地推行伊朗化政策,收集散佚的琐罗亚斯德教传承。 帕提亚与罗马之间围绕亚美尼亚的归属问题多次发生冲突。提格兰二世在帕提亚和罗马之间周旋,使亚美尼亚一度成为强国。公元前53年的卡莱之役中,帕提亚军队在苏雷纳将军的指挥下击败罗马军队,俘虏克拉苏,成为罗马帝国的强大对手。帕提亚王朝的王位继承问题复杂,内乱频发。沃洛加西斯一世试图恢复伊朗传统,其治世期间货币设计转变为伊朗风格,并与罗马在亚美尼亚问题上达成妥协。尽管帕提亚与罗马之间冲突不断,但东西方贸易依然繁荣,尼西比斯、杜拉–欧罗普斯和帕尔米拉等贸易城市一派欣欣向荣。
第八章 罗马向东方的发展 本章详细叙述了罗马帝国对东方地区的征服、统治及其对当地社会和宗教的影响。 在犹太的罗马化及其前夜,希腊化时代的犹太社会催生了智慧文学和启示文学等新的文学形式。启示文学吸收了波斯琐罗亚斯德教的二元论思想,带来了光明与黑暗、天使与恶魔等主题,例如《但以理书》。律法研究方面,拉比们通过经典释义(《米德拉什》和《密西拿》)来确定律法和传统。犹太教内部形成了撒都该派、法利赛派、艾塞尼派和奋锐党等不同教派,各自倡导不同的信仰理念。艾塞尼派避开城市,在死海附近建立禁欲共同体,他们信仰灵魂不灭和死后复活。 罗马对犹太地区的征服始于公元前66年庞培将军对安纳托利亚的征服。公元前63年,庞培攻占耶路撒冷,使犹太成为叙利亚行省的一部分。大祭司许尔湛和政治商人安提帕特洛斯在罗马支持下巩固了权力,而大希律王(安提帕特洛斯之子希律)则在公元前37年正式登上犹太王位。大希律王在位期间,通过支持罗马、发展经济和大规模城市建设(特别是耶路撒冷神殿的改建工程)来巩固统治。他没有内乱,外敌入侵,经济持续繁荣。 大希律王与耶稣基督的时代是本章的另一重点。大希律王的统治时期,犹太社会对救世主到来的期待高涨。耶稣基督约在公元元年降生于加利利的拿撒勒,他在约28岁时开始传教,主张末日临近,并同情社会弱势阶层。耶稣质疑第二神殿的命运,最终被罗马当局视为煽动叛乱者,被犹太人告发为亵渎神殿者,遭到逮捕和处刑。他的弟子们坚信他就是神之子兼救世主,并在耶路撒冷建立了教团中心。
本章还介绍了神圣之所。大希律王在叙利亚、腓尼基、安纳托利亚修建了大量公共设施,促进了希腊化地区的城市化。耶路撒冷的圣殿山和宫殿是大希律王建筑事业的巅峰,其西墙和南墙的发掘揭示了当时的宏伟景象。死海西北岸的库姆兰遗迹及其周围洞窟出土了“死海文书”,这些文献是哈斯摩王朝至第一次叛乱期间的产物,揭示了库姆兰宗团(被认为是艾塞尼派的一个分支)的宗教活动、教义和末日观。黎巴嫩山间贝卡谷地的巴勒贝克是罗马帝政时期兴建巨大神殿的宗教城市,其朱庇特神殿和巴克斯神殿遗迹宏伟壮观。
反抗的犹太人部分,在公元66年的第一次犹太战争中,犹太人反抗罗马统治,但最终在70年耶路撒冷陷落,神殿被毁。第二次犹太战争(132-135年)由巴尔•科赫巴领导,但在马萨达陷落后失败,导致犹太民族几乎灭亡。 最后,本章介绍了帕尔米拉女王芝诺比娅的兴衰。帕尔米拉作为叙利亚沙漠中的绿洲城市,在商队路线上占据重要位置。罗马帝国时期,帕尔米拉逐渐繁荣,奥登纳图斯曾击败萨珊波斯,被授予“全东方的收复者”称号。其后妻芝诺比娅反对亲罗马政策,扶植儿子瓦巴拉图斯称帝,并成功建立了商队帝国,但最终被罗马皇帝奥勒良击败并俘虏。帕尔米拉的城市大道、贝尔神殿等遗迹展现了其独特的希腊化城市规划和融合闪米特、阿拉伯系神明的宗教信仰。日本考古队在帕尔米拉的墓葬区域进行了发掘,发现了塔形墓、屋形墓和地下坟墓等多种类型。
第九章 萨珊波斯的兴衰 本章详细介绍了萨珊波斯王朝的建立、制度、宗教发展及其最终的衰落。 阿尔达希尔的统一标志着“伊朗传统的回归”。帕提亚帝国衰落之际,“伊朗化”潮流兴起,强调对阿契美尼德王朝血缘和传统的继承。法尔斯地区(阿契美尼德王朝发源地)的重要性重新凸显,伊斯塔赫尔的阿娜希塔女神寺院成为信仰中心。阿尔达希尔一世推翻帕提亚王朝,自称伊朗人的“王中之王”,通过武力和劝说将各地势力纳入统治,并以“阿尔达希尔的荣耀”等命名城市,强调其对阿契美尼德王朝的正统继承。他致力于扑灭旧王族和家族之火,重建自己的权威。
萨珊王朝的体制在沙普尔一世时期确立。沙普尔一世自称伊朗人和非伊朗人的“王中之王”,其统治下的帝国版图广阔,从呼罗珊延伸到高加索山脉,并与罗马军队多次交战,取得了埃德萨之战俘虏罗马皇帝瓦莱里安的巨大胜利。他在纳库谢•鲁斯塔姆雕凿宏伟浮雕,并在卡巴耶•扎托什特基座上刻写三语碑文,宣示其权威。萨珊王朝王位继承复杂,常受王族、大贵族、官僚和祭司的干预。沙普尔二世在位时间最长,他巩固了中央集权制度,修筑城塞,抵御游牧民族,并与贵霜帝国结盟对抗罗马。
本章还深入探讨了琐罗亚斯德教的发展与其他宗教。萨珊王朝建立之初就表现出强烈的正统性意识,将自身视为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后继者。阿尔达希尔一世建立“王朝之火”,并以阿娜希塔寺院圣火祭坛为样式。祭司坦沙尔整合了各地的琐罗亚斯德教会,创设了萨珊王朝直辖的统一教会,并确定了琐罗亚斯德教正典。祭司长卡尔提尔权倾朝野,打压摩尼教、佛教、犹太教和基督教,并干预王位继承。萨珊王朝推崇的琐罗亚斯德教被称为“马兹达礼拜教”或“善的宗教” 。扎尔万主义作为一种异端,认为“时间”是一切的根源,奥尔玛兹德和阿里曼都从时间中诞生,但在萨珊王朝后期逐渐被清除
。偶像破坏运动在萨珊王朝时期也很重要,原本不建寺院、不设偶像的琐罗亚斯德教,受到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影响后建立了阿娜希塔寺院,但最终以“圣火”取代偶像,将圣火寺院推广到各地 。 萨珊王朝时期还出现了摩尼教和马兹达克教两个重要的异端。摩尼教创始人摩尼结合琐罗亚斯德教、诺斯替主义和基督教思想,创立了以善恶对立为基础的宗教,并在沙普尔一世宫廷中得到重用,但最终被处决。马兹达克教由祭司马兹达克创立,主张不杀生、禁欲,甚至提出财产共有等激进主张,但在卡瓦德王时期遭到镇压。 萨珊王朝的荣耀与终结。库思老一世(“光明正大者”)的治世堪称萨珊王朝的鼎盛时期,他抑制大贵族势力,强化中央集权,整顿税制和身份制度。他还致力于确立琐罗亚斯德教的正统性,抄写《阿维斯塔》经典,并推广圣火寺院。库思老一世大举奖励学问,设立高等教育机构,翻译了大量希腊语、梵语著作。他与拜占庭帝国交战,攻陷安条克,并击败东方宿敌嘱哒人,控制了与印度和远东的贸易路线。
王朝后期,内乱频发。最终,在632年,伊嗣俟三世即位,但他未能阻止阿拉伯伊斯兰教军队的入侵。萨珊王朝军队在卡迪西亚和纳哈万德战役中接连失利,伊嗣俟三世在逃亡中被杀,萨珊王朝于651年彻底灭亡。本章最后总结,伊朗意识在萨珊王朝时期得到确立,并传承了许多帕提亚王朝的文化传统。
第十章 地中海一亚细亚的终结 本章描绘了罗马帝国统治下的地中海–亚细亚,从共和政治末期到帝国东西分裂,再到基督教兴起并最终终结古代东方世界的漫长历程
。 在共和政治末期,罗马于公元前129年镇压佩加蒙叛乱后,确立了对亚细亚行省的统治。总督拥有行政、司法、军事权力,通过什一税维持财政,但“包税人”制度带来了剥削和不满。公元前31年亚克兴之战后,屋大维消灭安东尼,将埃及并入罗马版图,地中海–亚细亚大部分地区成为罗马领土。 帝制初期,奥古斯都皇帝将叙利亚和埃及划为皇帝辖地。其心腹阿格里帕制定了统治方针:推进城市建设(如犹太王希律的建筑活动)、组织“同契”地方自治体征收赋税,并将皇帝作为神灵祭祀。罗马与帕提亚之间围绕亚美尼亚的归属问题多次交涉,科马基尼和卡帕多西亚等臣属国被罗马吞并。埃及作为“谷仓地带”为罗马提供谷物,亚历山大里亚成为金融和贸易中心。地中海–亚细亚还是“丝绸之路”的终点,连接着中国和印度。 思想界的动向在这一时期尤为活跃。希腊化城市中的图书馆和博物馆在统治者支持下发展,汇集了来自希腊和本地的学者。波西多尼乌斯等思想家从斯多葛学派角度为罗马统治提供了理论依据,认为罗马的崛起符合“神(理性)的意志”。同时,不同民族的神灵观念逐渐融合,形成“唯一神”的不同面向。 2-3世纪的东方经历了罗马帝国最繁荣的时期,但后期也受到“军人皇帝时代”政治混乱的冲击。图拉真皇帝积极扩张,吞并纳巴泰王国、亚美尼亚,并攻占帕提亚首都泰西封。塞普蒂米乌斯•塞维鲁皇帝及其叙利亚皇后尤莉娅•多姆娜家族,将叙利亚和非洲的宗教信仰带入罗马宫廷,推崇太阳神和大地母神崇拜。戴克里先皇帝结束了乱世,推行“四帝共治”分割统治体制,实施财政和行政改革,并大规模迫害基督教徒。 基督教、诺斯替主义与哲学。戴克里先改革为拜占庭帝国奠定了基础,基督教与希腊主义的结合形成了“一神教时代” 。基督教从犹太教中独立,以城市为中心传播,但因拒绝崇拜皇帝而遭到迫害
。诺斯替主义作为一种思想运动,强调通过“认识”人类内心深处真实的自我与至高唯一的“神”的相同本质来获得救济,其代表人物大多是地中海–亚细亚人。哲学领域则出现了普罗提诺斯等探索“一者”神秘哲学体系的思想家。 君士坦丁大帝的东方。米尔维安桥畔之役后,君士坦丁大帝颁布《米兰敕令》,承认基督教合法地位,并重建教会。他将帝国首都迁至拜占庭(君士坦丁堡),这座城市在查士丁尼一世时期达到繁荣。尼西亚大公会议处理了阿里乌斯派等神学争议,反映了基督教内部的权力斗争。 朱利安以后的东方。朱利安皇帝试图复兴古代宗教,但其远征波斯失败身死,标志着君士坦丁大帝家族时代的结束。狄奥多西一世皇帝将基督教国教化,坚决支持尼西亚信条,严厉打压阿里乌斯派和异教,并下令破坏亚历山大里亚的塞拉匹斯神殿,废止异教仪式和奥林匹克运动会。395年,狄奥多西一世去世后,罗马帝国东西分裂。 基督教各派和密特拉教。基督教内部围绕耶稣基督的本性问题产生了亚历山大里亚学派(基督一性论)和安条克学派(聂斯脱利派)的对立。修道院运动在卡帕多西亚地区发展出独特的岩窟教堂,隐修僧侣在岩石山地中建造圣所。波斯的光与正义之神密特拉信仰经由地中海–亚细亚传入罗马帝国,成为一种流行的民间秘密宗教,但在《米兰敕令》颁布后逐渐衰落。 本章最后总结,楔形文字和象形文字的消亡,字母文字世界的建立,大地母神崇拜和众神统治的衰落,以及向“高等宗教”和希腊思想的靠拢,标志着古代东方世界发展的最终阶段。
文库版后记其一 作者小川英雄回顾了撰写地中海–亚细亚部分的心路历程,感谢了朋友的建议,并强调了这一区域作为古代世界结合地带的重要性。他总结了地中海–亚细亚历史中值得关注的五点:它是地球上最早的新石器时代大型聚落之一,是字母文字的发源地,是犹太教和基督教(一神教)的故乡,在波斯帝国时期才成为大国治下安定的区域,以及在罗马帝国时代连接了地中海世界和丝绸之路。他提到该地区在古籍中与中国的交流(如“条支”即叙利亚、“且兰”即帕尔米拉、“积石”即佩特拉),并指出该地区长期面临战乱、抗争的挑战。
文库版后记其二 作者山本由美子着重介绍了伊朗(波斯)的历史地位及其在西亚地区的独特性。她指出,尽管伊朗经历了伊斯兰化和阿拉伯语化,但其母语波斯语和什叶派信仰的独创性得以延续。她提到古代伊朗文化对伊斯兰帝国乃至日本(正仓院宝物)的显著影响,但也指出日本通史对伊朗历史关注不足,以及研究者对其伊斯兰化前后历史的“漠视”。她希望能通过本书,帮助新的研究者了解古代伊朗史。
总的来说,《早期帝国的更迭:从地中海–亚细亚到伊朗高原》是一部内容详实、结构严谨的历史著作。它不仅系统梳理了地中海–亚细亚和伊朗高原地区从新石器时代到萨珊波斯灭亡的漫长历史,更深入探讨了各文明间的交流、冲突、融合与演变。两位作者从各自擅长的领域出发,将这一广阔区域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宗教图景清晰地呈现在读者面前,对于理解古代东方世界乃至整个世界文明的多元起源与互动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本书对考古发现和史料文献的详细引用和分析,使得其内容具有高度的可靠性与说服力。同时,两位作者在后记中流露出的学术关怀和对和平的期盼,也为这部历史著作增添了人文深度。
